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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十七 惊心动魄的一幕

  是新秋的夜里吧,我已经换好睡衣裤预备上床了,忽然接到一电话。

  “是苏小姐吗?”

  “不敢。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姓何。”

  “何……?”

  “是的,我姓何。”

  我知道我的记性很坏,就近的事往往想不起来,一定很得罪人的。于是只好含糊地问:“何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小姐此刻肯不肯出来玩玩?”

  “哎哟,时候已经不早了,改天再说吧。我还有一个小孩子要照管……”

  “你决定不出去了吗?”

  “是的,我要睡了。”

  约摸过了三五分钟光景,我听见有叩门声,以为小宁波之类或有什么事情要进来了,便自把门拉开。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黄色制服的男人与一个瘦长的穿着浅灰色西装的青年。“苏小姐吗?”

  穿制服的人说着便想跨进门来了。我慌忙阻住说:“且慢。”

  于是脱去睡衣换了件旗袍,再请他们进来坐。

  “苏小姐,”那个穿制服的人开口了,眼睛笑眯眯的:“听说你同金总理认识,是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我觉得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你贵姓?”

  “何。”

  “就是刚才电话来的何先生吗?”

  “是的。马先生请你去谈话。”

  “哪一位马先生?我认识他不呢?天太晚了,我不能够出去,真是抱歉得很。”

  这时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子说道:“这不是抱歉不抱歉的事,苏小姐,我们是奉命令来的。”

  “奉什么命令?你们带着公文吗?”我颤栗着问。

  他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仍旧是认识你的。苏小姐,你不记得你的朋友白小姐吗?五年以前我是常遇见你的,我姓孙。”

  我这才知道他就是孙觉,一个上海的大学生,拼命追求白小姐的,我们都笑他痴,像小弟弟般看待他的,如今他却变成如此瘦长青年了,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潇洒得很。我说:“孙先生现在哪里做事呢?”

  他答道:“我们在某局,马先生乃是我们的上司,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吧。”

  说着,他便撩起西装上衣,露出腰际的手枪来。

  我畏怯地说:“孙先生你是来捕我的吗?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呢?”

  姓何的男子站起来了,他过来握住我的手,说道:“不要紧的,你千万别害怕,只随我们去一趟得了,当夜就送你回来的,我们顶爱护女性。”

  我知道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违抗反而不好,只得对他们说让我换一件衣服吧。姓何的笑道:“够漂亮了,还要换什么?”

  我且不理会他,自己胡乱抓了件衣服往浴室跑,一面拉住老妈妈说道:“这两个都不是好人,我此刻只得随他们去走一趟,若在天明还没有回来,唉,我是什么可靠的亲戚朋友都没有的,元元只好还给他的爸爸吧。”

  老妈妈心急听不懂,我也来不及再说一遍,只得简单地关照她:“当心看管着元元吧。”

  就自跟着他们跑了。

  他们把我带到黑牌汽车旁,里面更无别人,我们坐在里面,不一回便到目的地了。我又随着他们走进门来,许多武装的人站着,只听见姓何的吩咐一个兵道:“报告马先生,说是苏小姐到了。”

  不久就有人来请我上楼,是普通办公室的模样,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坐在上面,他叫我坐在他的对面,这样就开始盘问起来:

  “你认识金世诚吗?”

  “是的。”

  “他给过你多少钱吗?”

  “没有。”

  “那末你印书的钱是哪里来的?”

  他振振有辞地说。

  “难道我自己就不会有吗?”

  我反问他一句。

  “但是人家说他同你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呢?”

  我再反问他一句。

  “这个不去管它。现在我再问你,他真的没有给你过钱吗?”

  “真的没有。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一时回答不出。又改变题目问:“你如何认识他的?”

  “在偶然的宴会上。”

  “你做过他的秘书吗?”

  “没有。”

  问题就此告一个段落,他开始赞美我的著作,说是将来局长办报时,一定要请我帮忙的。接着又问:

  “你的文章都是谈些妇女家庭的吗?”

  我说:“也有关涉社会人生的。”

  “你曾出席过亚洲文艺协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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