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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混账!”逸帝一听大怒,恰巧满禄端来一碗莲子羹,他气恼地一挥手,连托盘带碗都摔翻了,金漆的托盘掉落地,白玉碗和汤匙更是摔碎在御案旁。

  满禄吓得忙招司职的小太监进来打扫。

  逸帝厌烦地瞥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转回书房中央,阴着脸怒道:“吴清源,你在太医院的年头也不短了,又是太后她老人家最宠信的,朕才独独派你去右相府。洛相因何染病,你竟然诊断不出来吗?”

  吴清源惶恐地跪在那里,“臣罪该万死!洛相的病势实在古怪难懂,臣平生未见此例。”

  “你——”逸帝一时气结。“好好好,你看不了,朕再派别人去,把太医院的老东西统统都派去,朕就不信你们这些人全是一帮尸位素餐的蠢材!来人!”

  刚要下旨,他忙上前膝行几步,“皇上,如今这天下可救洛相的,恐怕只有一人。”

  逸帝紧盯住他,“谁?”

  “此人流落在民间。”

  他暗地里吸了口气,按照原先和沈湛拟好的台词说道;“十五年前,先帝时陇西一带曾有大瘟疫肆行,后来却有一人广施草药,与人看病,分文不取,皇上那时虽在深宫读书,此人的名号却也是听过的。”

  “你是说……”逸帝自幼博闻强记,目光只微微一扫便回忆起来了,“云石老人?”

  “正是,臣所指的正是此人。”吴清源点点头,“臣惭愧,其实论起来,他还是臣的一位师叔。但论医道,别说是臣,就是臣的恩师,恐怕也是远不及于他。”

  逸帝不由得叹了口气,“真如你所言,洛相就有救了。但他们那种人终年游历江湖,行踪不定,这一时半刻的,你要朕派人到哪里去请?”

  “臣知道他眼下在何处。”

  “哦?”逸帝大喜,“那么你快去将他请来!”

  “不不,请恕臣无法办到!”他忙又吓得伏首顿地,“臣早已听说,云石老人在几年前遇到了一桩烦心事,从此便归隐在钱塘江畔,闭门不出。但凡要求他看病的,钱财事小,只是规矩甚严,若有一丝不合他的意,纵是王侯将相也一概不治!而且……”他为难地苦皱起一张老脸,“他还有一条出了名的规矩,绝不外出就诊,病人只能亲自去他的医庐。”

  “什么,还有这样的规矩?”逸帝大吃一惊。

  “是。”吴清源咬牙点头,“臣字字据实,绝不敢欺瞒皇上!”

  逸帝不做声了,只在御案后缓缓踱步。须臾之后,执笔匆匆写下了什么,沉声道:“罢了,看病救人要紧,朕虽贵为天子,也只能依了他的规矩!满禄——”

  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凑过来,“奴才在!”

  逸帝把手中刚写就的旨意递给他,“让上书房以廷寄知会,此去浙江的沿途各省督抚,做好各自辖下的防范保护,若出了一点纰漏,朕拿他们是问!”

  满禄领命,急忙退出。

  逸帝又对吴清源吩咐,“朕会派一队侍卫负责洛相沿途的安危,你也陪着去,小心伺候。”说罢,他感到一丝困倦,不耐地挥挥手,“你下去吧,准备妥当,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一早。

  晨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在竹林的另一头,有三个人在话别。

  而不远处,另有七八个随从在马上等待,那都是沈府中自幼习武的家丁。

  吴清源拱手,恭敬地向洛廷轩低头禀报,“下官已备妥了一切,只望右相大人一路上万事小心。”

  “好。”她一颔首,由于心中挂念老父,说完便转身上马急欲出发。

  沈湛陪在一旁,亦翻身跃上另一匹高头骏马,挽起缰绳,诚挚地道;“吴大人也请多保重。”

  言讫,两个人并驾驰出,随后的家丁护卫们亦紧紧跟上。

  尘烟扬起,吴清源呆望了半晌,才慢慢地走至竹林的另一头。

  另一边的阵势却严整得多,百余名禁军侍卫,白钟银甲,列队在官道两旁,当中停了两辆马车。当先一辆大而华美,只是帘幕紧闭,晨风中边角不扬,随后那一辆却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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