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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先买房子、买车子,存一千万在银行,每个月就有五万元的利息可以花用,再也不必工作了,老了也不必当落魄的街头游民,而且每天可以吃很好吃的便当,再也不必吃鲁肉饭与阳春面了。”

  “以你们现在的收入早可以吃好一点的了,不是吗?”老实说他不相信这种性格的人会在富有之后善待自己,倒是可能像守财奴,天天数钱就快乐得不得了,但三餐依然吃白米饭拌猪油。忍不住又道:“而且以你们这种赚钱法其实很慢,漂亮的女孩子会干脆嫁有钱人过好日子,你何不如法炮制?”

  富蔷摇头:

  “求人不如求己。而且现在已经是男女平等的年代了,怎么可以像滕蔓一样依附男人呢?平凡女人嫁给好身家的男人有点像不劳而获,白吃白喝丈夫的钱财,相对的就没有资格约束住丈夷的行为,那么一旦丈夫再用其本身的财富去吸引其他女人时,妻子反而没立场声讨他什么了。同样都是只取而不支付,很悲惨的。嫁有钱人当然好,但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失去的是人格,所以我们家的女性向来自己累积钱财,从不贪图别人的身家。”

  很稀奇的论调。陈善茗提高了双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确实,有钱男人一旦娶了不做事只花钱的妻子,某种程度上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这也是男人惧婚的原因——怕从此生命中来了一只贪得无厌的怪兽,要求责任、要求付出、要求身为丈夫的男人不断不断地疼惜关爱;有钱还不够,还要浪漫、热情,天天相依偎,努力工作养家,不时还要任其使泼撒娇,不能有情绪,反而要安抚妻子不愉悦的身心,然后每一分钟被质询一次‘你爱不爱我’之类的疲劳轰炸。男人怕的不是与心爱的女人结婚,怕的是不断被索取压榨一空的身心,直到老死。”

  “听起来好可怕。”她咋舌:“一直以来我都不以为婚姻是个良好的制度。”

  “因为太过仗恃‘夫妻’身分而对另一半要求过多,才是婚姻衍生出的危机。”

  富蔷吐出一大口气:

  “幸好我是不婚的。”

  陈善茗已将车子开入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直到停好车,他才看向她:

  “我有预感,你会结婚,而且很快。”

  宣告完,他迎上前在她微张的小嘴啄上轻轻一吻,微笑道:“下车吧!”

  ***

  这样算不算初吻被偷走了?

  富蔷百思不解。其实被这么帅的男人“啄”到是挺荣幸的,但“吻”的解释应该是更深刻一点的,不然三年前A学长“啄”她的脸颊岂不是叫初吻?

  是要界定在第一次有男人以嘴巴贴近脸孔的任何一部分便叫初吻,还是吻得死去活来超过一分钟才算是?

  那么——还是当成不算数好了。

  “小蔷,发什么呆,资料归档完了吗?”富蓣死气沉沉的声音敲入富蔷脑袋。

  “快好了。”

  “今天早点做完,我替你约了八楼的李先生吃饭,这人品行良好,所以我这次不暗你去了。”从昨日纵容小妹出去摸鱼兼送花被逮个正着之后,大老板当然会炮轰得她灰头土脸。

  可怜一世强悍的她,在理屈的情况下,屁也不敢放一个,站着挨刮。

  现在的钱之难赚由此可见一斑。为了五百元,这个月恐怕会一直面对大老板的棺材脸了。

  唉,钱不好赚哪!

  “与李先生吃饭?可是总经理每次都会出现呢!不然就会在下班时拖住我不放。”她是无所谓啦,反正有得吃就好了,但近来她有些怕大老板的笑脸了,可能是昨天被逮个正着,会心虚;也有可能是他破坏的心态太明显,简直是一肚子坏水,往往害得她吃不到三口美食就宣告晚餐已用毕,可以结账离开了。好可恶,好浪费!

  “我想他今天会没空,刚才进去时正好听到他约了一名美人共进晚餐,所以你放心。”

  “哦。那就好。”

  四点五十分的光景,下班的气氛渐渐弥漫,恐怕不见有几个工作得浑然忘我的人。都在等下班了。

  泡来一杯香片,才想好好呷它几口哩,公司柜台小姐已由内线呼叫着:

  “富秘书,外找。”

  富蓣眨了眨眼,捧着五百西西的大茶杯就走了过去。奇怪,会有什么人来找她?

  可能是全公司的人都闲闲地在等下班,因此访客的莅临益加显得受注目,大小不一的低呼声都来自一点——

  哗!是男的耶!有男人来找富秘书耶!这种念头不奇怪,四年来嗜钱如命的富小姐从不曾有人来找过她,众人几乎要以为富小姐包准会抱着金山银山过一生了。而这种女人是不能以平常女人去看待的。

  不是说她长得不好,而是天性如此,长得国色天香也可能视男人于无物。

  见到来人,富蓣自己也吓了一跳。是康恕余!

  今天他并没有穿工人服,以他手上拎着一份披萨的情形来看,他穿某披萨店的制服并不奇怪。楼下的道路已施工完毕,看来他又找到了新差事,但是——

  “我没有订披萨。”她连忙声明。

  “我知道,这个请你。还有,我今天特地来还七千元的。”他将食物交到她手中,并且由口袋中掏出一团皱皱的钞票。

  “你那么快就有七千元了?”她低呼,接过钱的同时,手上一大杯香片送到他手中:“来,给你喝。”

  康恕余正好也喝了,呷了两三大口,杯子已然见底,并且再接再厉地喝个涓滴不剩。

  五百,七百五,一千,五十——一张张算下来,正好七千元。但也因为这笔小钱由大部分的散钞凑成,致使生平视财如命的富蓣并没有露出太过晶亮的金钱光辉,反而看向赏心悦目的钞票男:

  “给我钱之后,你身上够不够用?”

  他笑,为她的关怀没来由地感到窝心: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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