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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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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时言妈总是担心她不够零用,每月拨一笔固定款子不止,总把一两张钞票压在计算机鼠标下,怕言爸多话,大额钞票垫底,他就算瞥到,也只看到十元纸币。 言妈对女儿就是如此疏爽。 她这样说:“女孩天性爱美物质引诱特多,零用不足,自然有人乐意奉献,拿什么去换,你说呢?故女要富养。” 可信希望帮到金贞。 回宿舍可信把游记取出检查,把甘泉画得似阿童木?不会吧,一看,不禁笑出声,果然,浓眉大眼,神采飞扬,起码三分相像。 一路走来,着意地看了那么久,还是最喜欢这个长老。 但是父母年纪已大,再也不忍长年累月离得他们远远,不住同一间屋不要紧,总得一叫立刻赶得到。 大学室内老泳池就快拆卸,可信怀旧,傍晚静静游两个塘。 忽然有人叫她:“可信,可信,池里可是你?” 她探头一看,哇一声叫,“乃沾,桂冠。” “还记得我俩名字,难得。” “就你俩?哈斯呢?” “哈斯在新西兰,转头就到。” 可信上泳池裹上大毛巾,“怎么找到这里?” “校务处说你会在泳池,果然,身段还有那样曼妙,叫人弹眼碌睛。” 可信忍不住笑,“两位逗留多久?” “不走了,靠你衣食住行。” 可信开心地哈哈大笑,“正好舍妹不在家,我可提供她那舒适两房两厅。” “唉尊贵的人客你一点也不怕烦。” “我这次是做主人,怎么会烦。” “事实是可信我们都有新任务,组织已准备设施,不用打扰。” “呵倒叫我失望。” “可信谁是真正朋友在患难时刻一览无遗。” “我要更衣,请到舍下喝杯啤酒。” 那两个大男孩一进门便躺在沙发上不动,脱去鞋袜,可信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臭芝士味,可信掩住鼻子喔唷喔唷地笑。 乃沾说:“可信我已把长发剪掉,新工作岗位且要求我俩穿有袖衬衫等,本是不情愿,但有稳定收入感觉甚佳,故此屈就。” “听听。”桂冠附和。 “从今年开始,我们也要为生活筹谋,一个男子总要成家立室把因子传递给子女,保护供应下一代,非得学习忍辱负重不可,过了年我已廿四岁,老大啦。” “争气。”可信竖起拇指。 “间接由长老催促成事,他指出男子过了廿五岁仍需投靠亲友简直不象话,叫我们申请正职。” “他没了你们怎么办?” “他说他会另外训练更年轻学徒,嘿,嫌我们老大呢。” 那他是打算一辈子浪迹全球了。 这时乃沾大声说:“可信,这里可有吃的?” “有,有。” 她急进厨房下面,幸亏家里送来一锅竹笋红烧肉。 桂冠一见,哗一声。 隔壁三两个独身女教员看到大门虚掩,都来张望,可信招手,“一起,一起,别客气。” 她们带着食物一起过来聚餐。 两个男生大乐,“哈斯没吃福。” 他们交换通讯号码,不像可信从不问异性做何种工作、收入若干之类,人家在最短时间内便打听得一清二楚。 “呵,你们就是与言可信共游尼罗河的好友,”咕咕笑,“下次可是去刚果河域?我们也去。” 她们七手八脚帮男生在网络购买所需衬衫领带西服;“可信,深蓝色西服可行否”,“深得像藏青可以”,“什么叫藏青”,“即深黑蓝”,“衬衫一律白色”,“领带呢”,“与西服同色,拜托,千万不要条子花纹斑点。” 不知怎地,一有异性,可做之事不止多一倍,而是多廿倍三十倍,如果真心喜欢的异性,根本什么也不必做。 小宿舍整个下午闪亮起来。 不久乃沾说要出去办事,众女生异口同声说:“我们再联络”,依依不舍看着他们走了。 她们又说:“可信,应该一早介绍我们认识。” “此刻正是时候,他们刚找到正职。” 认识异性,时刻是重要关键机缘。 女同事们精乖伶俐,帮可信收拾干净,碗碟洗净才走。 第二早有人敲门,可信以为她们忘记什么,打开一条门缝,却不料有一只手伸进握住她肩膀,可信吓得大叫,大力推着门,来不及了,那人已经把肩膀挪进,“是我,可信。” 甘泉,是甘泉,熟悉的声音与气息。 可信泪盈于睫,“你”,她说,紧紧拥抱。 高大强壮的他叫她藏到腋下。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咯咯”声,“可信在吗?” 可信自床上一跃而起,呆半晌。 呵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 “可信,提醒你十五分钟后开会。” 可信连忙起来梳洗更衣出门。 早上空气清新无比,更显得寂寥。 这次与人事部投诉组开会,一共廿多宗骚扰逾矩冒犯投诉,居然有三宗是男同事反转投诉女同事毛手毛脚。 有女同事不忿,“他们做梦。” 可信这样说:“让他们约时间与律师详谈。” 可信会后与主任说:“我不适合做行政工作。” “你是指不想涉及人间烟火。” 可信不语。 “总得有人打理腌臜猥琐事,你也已经逃避四分一世纪,算是幸运,每次我在厨房洗碗,就想:不用说屎尿屁,光是脏碗筷厨余,已龌龊得叫人惊骇,可是,做人怎么避得过。” 可信懊恼,“你们看准我不舍得辞职。” “我们看准你负责。” 有人敲门进来,“有人在接待处找言教授。” 可信没好气,“一定是替宿舍装修厕所洁具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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