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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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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快结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 “常理矣,想王羡明必是乐开了花。” 李平不出声。 聪明的高卓敏看出苗头来,“你不愿意?” 李平无助地看着卓敏。 “羡明有什么不好,你叫他改,他一定肯听。” 改? 李平没听进去。 “我已经答应了。” 卓敏知这是意料中事,也不禁黯然,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怀念羡明,不过败在李平手下,心服口服。 “几时做新娘子?” “六月。” “还有好些时间筹备。” 李平苦笑,“这拖字决为知灵不灵光。” “李平,你不怕我把这些话一五一十学给羡明听?” “你?”李平哑然失笑,“这世上倘若还有君子人的话,卓敏,你就是了,我会怕你?” 高卓敏懊恼的说:“我就晓得你会说这样的话。” 李平叹口气,“怎么嫁王羡明呢,我并不爱他,”停一停,“也不敬佩他。” 卓敏胸内略感酸涩,也难怪,好看的人要求自然相应增高,卓敏却一直深觉羡明有他的优点:爽朗、乐观、活泼,天掉下来他都不在乎,说的笑话也好听。 可见得到的,也就不稀奇。 卓救出来见李平之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 是羡明亲口跟她说的,他邀请卓敏做伴娘。 不知怎地,一向大方的卓敏坚决拒绝:“不,也许李平心目中有更理想人选。” 几乎与王羡明不欢而散。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你会幸福的。”卓敏祝贺她。 李平苦笑,“这种生活,与我的想像,真有一段出入。” 卓敏说:“我们想像得太好了。” “可是传说——” 卓敏苦笑,“我还是亲身经历过的呢,阿姨把我接了来做游客,要什么买什么,爱什么吃什么,只见此地人人衣着缤纷光鲜,言语幽默风趣,有用不完的精力,花不完的钞票……谁知是他们拿本事与性命换来的,什么苦都藏在肚子里,现在我知道了。” “有没有后悔申请下来?” 卓敏不回答。 李平感喟,“在家里,我也是骄纵的大学生,人离乡贱,羡明一直以为我是吃蓄薯粉长大的。我们家繁荣的时节,才不是他可以想像的呢。” 卓敏安慰说:“这一点文化距离,不难克服。” “你同他一般是广东人,自然这么说。” 卓敏怕李平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有没有打算学日文对你工作有帮助。” 李平摇摇头,“一学,更仿佛打算在那里耽一辈子似的。” 这也许是李平情绪最低落的一日,卓敏用尽多种方法,都不能哄得李平回心转意,她不禁也恼了,警告李平,要是再继续闹情绪,她就回家。 这一下又轮到李平向她赔罪,闹半晌,时间也晚了,羡明出来接李平回家。 卓敏看在眼内,说不羡慕是假的,羡明简直把李平当宝贝一样。 羡明问李平:“她答应没有?” “答应什么?” “做我们的伴娘。” “我没有提这件事。” “我跟她说过,她不肯。” 李平看他一眼,不搭腔。 走到家附近的熟食铺,羡明说:“来,吃一碗你喜欢的汤团。” 老板前来招呼.羡明说:“我老婆要一碗,我也要一碗。” 老板笑嘻嘻走开。 李平忽然拉下脸来,“王羡明,我希望你以后在人前不要那样称呼我。” 王羡明从没见李平发脾气,怔在那里。 “这种笑话怎么能随便说?将来整条街都以为我是你老婆!” 羡明摸不着头脑.只得默默陪笑,心中嘀咕,最迟六个月后,也就正式注册结婚了,不是老婆,是什么。 他埋头吃汤团,并不在意。 李平气渐渐消了。她喜欢这简陋的食物,糯米搓成圆子,当中有一粒黄糖,下在姜汤里,意外地甘香,李平吃得一颗不剩。 肚子吃了,悲哀也就淡去。 一个礼拜之后的周末,馆子里客似云来。 李平忙着穿梭在店堂内外,趿着木拖,穿着和服,一身大汗,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虽然尽忠职守,却深觉扮作日本妇女做迎送生涯再滑稽不过。 但没有时间悲秋了,领班叫喝着叫她们快点动手,在这个城市里,顾客永远是对的,尤其当一桌四人食客结账,数目往往是她们一个月的酬劳的时候。 李平低头帮忙写单子,转到角落,趁无人看见,揉一揉酸痛的小腿。 “李平。” 有人叫她。 李平如受惊的小鸟,连忙放下腿,挂上一个怔怔的笑容,向叫她的人。 这会是谁? “李平,是李平吧.我相信没有认错人。” 李平看住这位男客,一时摸不着头脑。 “是,我叫李平。” “哎呀,”客人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直找了你半年。” 李平心想,这人会是谁,为何声音又惊又喜,同她这样熟络? 他略有点失望,“你忘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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